那一坡紫薇花,是父亲的心病绿杨夜话
2025/6/12 来源:不详中科医院以品质领跑行业 https://m.39.net/baidianfeng/a_6918048.html
■刘玉新
父亲住在城里,却一直有一桩心病,那就是他老屋后坡上的一块紫薇花。
有人曾经出价一万元收购,父亲也动过心,可是人家真上门来谈的时候,父亲又犹豫了。不知是嫌价钱低了呢还是舍不得,反正那一坡树依然长得青葱茂盛,花依然开得鲜艳夺目。
那是一块约一亩多地的紫薇树。每到夏秋时节,屋后就开出一片一片灿烂的红云。别提有多漂亮了。那些花一开就是两三个月,风一吹,高低起伏,远远看去就像在屋后铺了一块红地毯。秋天的四周偶尔还有一两棵金黄的银杏,霜红的木子,挂着红灯笼一样的杮子树,树下围了一圈的青绿,有刚出土的葱蒜苗,有石坎上的地盘根,但更多的还是芭芒茅草和叫不出名的青色植物。
父亲很看重这块紫薇树。有几次我回老家,他兴致勃勃地把我引到地里,指着几棵大点的树说,你看,一人高的地方都有40厘米了,值钱呢!我打听过,这样的一棵紫薇树,如果卖到城里少说也有五六百块钱。说这话的时候,父亲眼里不易觉察地闪过一丝困惑。我知道,交通不便,这么大一块地的树,几百棵,要把它变成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老家地理位置偏僻,一条土公路开不上来大车,何况方圆数十里只有他这一块紫薇树,毕竟规模太小,想找个好买家,谈何容易!
看着父亲一头的白发,我宽慰他,再等等吧,过几年公路硬化到家了,那还不是想卖就卖的事。可是说归说,那一块紫薇树仍然只能默默地长在屋后那块坡地上,一任风吹雨打。
我居住的小院里,有几株紫薇树,父亲每每路过,都会站在它旁边打量一会儿,或是就近找一处台阶坐着,盯着想心思。大概是十多年前,父亲听说紫薇树很值钱,就从小院里把树蔸上多余的枝条剪下,因为他知道紫薇是可以扦插的。
老家的田边原也有几株大紫薇树,老家的人叫它痒树。
记得小时候,我们常常疯到痒树下,顽皮地伸出小手挠它的痒痒。你一挠,它就浑身枝叶乱颤,就像人被咯吱了痒窝一样,觉得特别好玩。那树,很光滑,似乎不长皮。那时的痒树我们不知道还有紫薇这么好听的名字,也没有人专门把它作为行道树。田边地头,生了就长,随遇而安,自生自灭。
这几年,那几棵老树,似乎再也找不到它们的影子了。
父亲带回的枝条,扦插在地里,春去秋来,几年的光景,就长成了几大排。后来父亲又专门清出一块地,一根一根地栽。剪枝,施肥,除草,过冬的时候还专门刷上石灰浆防虫保暖。父亲是在用心经营他的紫薇花,他是把它当作了庄稼在伺候。即使农活再忙,他也要时不时地看上几眼,到树丛中转转,扯扯草,随手量一量,比比高矮。
去年在老家,我带回一沓紫薇树的图片给父亲。那些紫薇树让父亲看得两眼放光,因为各种形状让父亲开了眼界,有的长成了花篮,有的长成了宝瓶,有的长成了翩翩欲飞的鸽子。千姿百态,栩栩如生。
父亲是个聪明人,一看就会。他随手拿了一把竹蔑就下地去了,他说,他也要变变戏法儿,把一地的紫薇树变成书上的画儿。
又一年过去了,年届八十的父亲在我们再三劝说下,地里的活儿都放下了,但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那一坡紫薇树了。十多个春秋的心血不是说放下就可以放下的,在我眼里,他精心扦插的幼苗正在一天天地长大,他仔细编织的花篮花瓶也正在等待花开的时节。
我暗里猜想,父亲今年回到老家的第一件事,一定是先去看望他的那一坡紫薇树,看他的编织手艺的结果,卖不卖得出好价钱已经是次要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