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华之后方是春
2024/10/20 来源:不详#文学#“等闲识得东风面,万紫千红总是春。”对春的描绘,最钟爱的莫过于朱熹《春日》这两句,也一直把它作为赞颂春天乃至青春的蓬勃生机和旺盛活力之佳句。
然而,今春以来,我却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了。在这万木复苏、百花齐放的季节,明月山下西湖村,春改变了我们所熟知的剧本:精心修剪的三角梅有很多株一直保持沉默,直到春天过去夏季来临都没有发出一丝嫩芽,即使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却不见一朵花开;黄葛兰虽然全部换上了碧绿的新叶,但往年一串串、一簇簇米白色象牙般的花朵挤满树枝芬芳馥郁、一茬接一茬热闹赶趟的胜景不再;最可气的是办公楼前和各个监区遍植的紫薇花,多数都病恹恹的没有几片绿叶,少数几棵零零星星地开出几朵,却是苦大仇深、没精打采样,既无肥钗的丰盈,也无瘦黛的神韵,可以说不开还好些,至少我们还有等待、憧憬、想象花开的机会,要知道,去岁还是整个夏天层层叠叠地拥挤着怒放直到压弯了枝头,恰似一条条悬空的彩虹,一不小心轻触,便有无数的花蕊带着露珠或雨滴纷纷扬扬地撒落成美丽的花瓣雨,栖息在我们的发际、肩上,让人一整天都有好心情,甚至百日里天天开天天看,花开得繁,人也看得烦,全不曾料得今日无花可赏的惆怅。
是春戏耍了我们,还是我们伤害了春?我想了想,答案还是后者。一是今年1月23日的那场雪,雪下了整整一昼夜,“望高墙内外,惟余莽莽”,地上积雪足有半尺,可以说是这些年为数不多见的大雪,刻骨铭心的大雪清除了害虫,掩盖了污秽,洁净了人心,也戕害了众多花木;二是今年巴渝少雨,垫江尤甚,东梁平、西长寿、南丰都、北邻水可能都在下大雨,可到了垫江,便是艳阳高照,偶有黑云压顶,转瞬便被大风吹散,徒留几个雨印子;三是土地贫瘠,我们单位又全是石谷子填方,肥力更差,花木又少施肥,疏于日常管护。三因叠加,花木活得不好、开得不盛也在情理之中。
树木尚且如此艰辛,树人更是无比心酸。一说到单位上的事情,心情愈加轻松不起来了。自己工作压力大,偏偏又把这些压力传导到中干传导到每一位民警职工身上。世界上,唯有快乐可以分享,分享得越多,自己越快乐越轻松。压力不同,把自己的压力强加给他人,自己原有的压力不仅不会减少,反而因为他人的反弹、反作用力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。自以为深谙“慈不掌兵”的道理,也熟知武侯祠那副对联——“能攻心则反侧自消,从古知兵非好战;不审势即宽严皆误,后来治蜀要深思”,可却拿捏不准宽严的度。有时候,我也在夜阑人静时借用仓央嘉措的诗句叩问自己的灵魂:我的亲们啊,“世间安得双全法,不负如来不负卿”?我更是在时时反省:我究竟为这个单位做了些什么实事,为我们的民警职工做了些什么好事?往事历历在目,难以一一细数。不管怎样讲,站在似水流年的岁月之岸,自认为我的所作所为对得起组织、部属和良心。喜欢看唐国强塑造的雍正形象,偶然看到雍正手书的一副对联:“俯仰无愧天地,褒贬自有春秋”,更是“於我心有戚戚焉”。人与人能否走进彼此的内心世界,绝大多数情况与思想、言行、时间有关,但也有例外。既然无法得到所有人的理解和认同,最好还是“人不知而不愠”。当然,我也有能力不足、境界不高、心胸不广、脾性不好等原因,没有把事做得更实更好,在这方面,我难道不应该谦卑反思吗?
心平气和之后,发现春天毕竟如约来到,红的铁杆海棠、白的玉兰还是开得很好的,再说今年的花木不也正在积蓄能量为了明春花事的荼蘼吗?单位经过这些年上下齐心协力的负重前行,不也逐渐变得风清气正了吗?体察了花事的残缺和自身的不足,不也是为花事的完美和自身的完善找到路径和动力吗?俗话说得好,“爱过知情重,醉过知酒浓”。花谢之后,方珍惜“千里莺啼绿映红”的春光美;别离之后,方身受“过尽千帆皆不是”的相思苦。我明白,对于我们所从事的改造人、教化人这一崇高事业而言,我只能是一个拓荒者、耕耘者、播种者、管护者,而不是收获者,只要真心付出,成功不必在我。“落红不是无情物,化作春泥更护花”。而后,不管云卷云舒、月圆月缺,还是花开花落、花多花少,重要的是自我初心的坚定、坚持和坚守。
繁花之后方是春,红尘花事如此,世间人事亦是如此。